随毓而安

缱绻(六)


到了晌午,一行人在一户农家讨了顿午饭便又接着赶路,现下白天的时间已经过半了,需得抓紧时间,在天黑之前到山下的客栈才行,不然天黑了,再伴着这些小雪,山路难行,夜晚赶路也是很危险的。
所幸一路上并未有什么耽搁,薄暮时分,马车已行至山脚下。
霁山靠近长安的那一面被一条不大不小的河给围绕着,若想要下山回长安必得渡过那条河,两岸的百姓为了方便渡河,在河上架起了一座吊桥,依着这山脚下村庄的名字叫做离家桥,之前张伯每每来接名取也都是从这座离家桥上来去的。
张伯驾着马车从霁山下来,看着这离家桥便觉得欢喜,过了这桥便可找家客栈歇息一晚了。
但是这离家桥有些年头了,张伯怕五人一块儿乘车过河这吊桥承受不了这重量,便想着让名取和大家先下来,马车过了桥人再过来。
“少爷,要过离家桥了,您和澄姐馨儿先下来吧,等老奴驾着马车先过去。”
闻言名取了然,每每过这离家桥时张伯都会让大家先下车,这也是惯例了。
“好,澄姐馨儿,哦,对了,还有小福,咱们先下来吧。”
早些时候离开霁山时这河水还未结冰,河水清澈明净,偶尔还能看见几条小鱼在河水中嬉戏,如今这暑九寒天,水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,寒气萦绕倒也颇有意境。张伯赶着马车稳稳地过了桥,待张伯到了对面的岸上时便示意名取可以过桥了。名取携了众人迈开步子准备过桥,但是在踏上这桥的第一步时一种莫名的情绪便涌上心头。
“这桥不能过去!”
看着这桥,名取心中自己如是说到,接着他拦住了将要过河的澄姐和馨儿。
被拦住的澄姐和馨儿一脸的不解。
“少爷?您是怎么了?有什么问题吗?”
被馨儿这么一反问名取这才镇定了下来,哎,自己最近怎么老是觉得有妖气存在,难道是照顾了筠岚的原因,对妖气格外敏感了些?之前在梅林也是,在这座桥上也是。
名取又定睛仔细瞧了瞧这座离家桥,一切平静如常,并未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,怕是自己太过敏感了。
“无事,刚刚有些不适,我们走吧。”
“好的,少爷。”
四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吊桥一半儿的位置,所幸并没有出现名取所担心的什么意外,这让名取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。
可是,意外总是发生在人放松警惕的时候,恰在这时,一阵大风刮过,这吊桥开始剧烈的左右摇晃起来,这阵大风来得突然,让大家措手不及。
馨儿机灵,一把搂住小福,抓住了用麻绳编成的护栏,名取和澄姐差点被这左右晃荡的吊桥给绊倒,在惯性的作用下,二人被摇晃到了吊桥的边缘。
“少爷!”
看着这惊险的一幕,在对岸的张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。
“我们没事儿,您别过来!”
这吊桥晃的厉害,在加上一个人只会加剧断裂的风险罢了,没必要让张伯也冒这个险。
“少爷,澄姐,你们没事儿吧!”
拉住护栏的馨儿没被这么吓过,连声音都是颤抖的。
“没事儿!你好好抱着小福。”
这时名取和澄姐已抓住了护栏,只叮嘱着馨儿照顾好小福,这股风应该只是一时的,他们只要紧紧地抓住护栏就不会有事。
就在名取积极地开导自己时,一股寒意却突然侵袭全身,凄惨的哭声回响在自己的耳边,他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了,也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“好冷啊......这河里好冷啊......”
这凄厉的声音越来越大,这是妖还是鬼?
之前自己的预感真是没错,这座桥果然过不得,但是桥已走了半截,现在后悔也晚了,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,只可惜连累了澄姐、馨儿和小福了。
突然,这风像是又大了不少,寒风冷冷的刮向名取,他本来就中了妖术动弹不得,这冷风一刮,双手抵挡不住寒气,渐渐松开了麻绳,这吊桥在这大风下仍是停不住地左右晃动,猛地一晃一晃,名取便就这么给晃下了桥。
“少爷!”
名取被晃下桥后听到的便是馨儿那焦灼的呼喊声,没想到这丫头的嗓门这么大啊。
被晃下桥,名取还以为自己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,他可不会游泳啊,自己就这么被妖怪给害死了,当个淹死鬼实在是太惨了。
“啊!”
膝盖的一阵疼痛打破了他悲哀的幻想,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,天气太冷了,河水结了冰,他不会成为淹死鬼,但是这桥离冰面也不近,这结结实实的一摔,骨头都快散架了,而膝盖处的剧痛更令他忽视不了。
“这右腿不会断了吧。”
看着右腿渗出的鲜血名取有些悲哀的想到,哎,要是当个瘸子还不如当个淹死鬼呢。
“少爷!你没事儿吧!”
“张伯,我的腿动不了了。”
“少爷你别动,老奴马上来救你!”
此时那股怪风已经停了下来,馨儿抱着小福拉起澄姐就离开了这索命的离家桥,虽然也想帮着救名取,但是一群妇孺老弱又能做什么呢?
“好冷啊,你能看见我,太好了,这河里太冷了,终于有人来陪我了!,哈哈......”
名取心里一沉,这声音又回响在了自己的耳边,突然,他看见一双眼睛正在冰面下瞪着自己,那血红的双眼太过凄厉也太过悲凉。
名取来不及思考更多,他发现自己摔倒的那处冰面正在一点点破裂,而张伯正准备下到冰面来救自己。
“张伯!别过来,这......”
冰面裂开了这五个字还未说完,名取便随着那些破碎的冰凌陷入水底。
“少爷!”
就在四人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不知所措时,离家桥上又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,在众人还未看清那人的样貌时,那人便也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河水。

“好冷啊,我这是在哪里?澄姐、馨儿呢?她们去哪里了?”
“我,我怎么动不了?”
“这里好黑啊。”
现在的名取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中,梦里的他浑身冰冷,忍不住哆嗦,他想迈开步子离开这鬼地方,可是他动不了,也呼吸不了。
突然,场景一转,他离开了那个黑暗的地方,这是一条河,看起开好熟悉啊,就像是他们刚刚要渡过的那条河一样。
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女子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,衣服虽普通,头发也只用一根木簪挽了起开,看着却淳朴可爱,看样子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农家女子。
虽然穿着麻布衣裳,但是手中却拿着一个用绸缎绣成的小荷包,一对鸳鸯和一朵荷花绣的很是精致,这女子怕是正在等自己的意中人吧。
果不其然,约莫半刻钟后一个模样挺秀气的男子出现在了名取眼前,那男子也穿着一身麻布衣裳,蹬着一双草鞋,看着等着自己的女子也是一脸笑盈盈的模样。
女子一见男子来了,一脸羞涩,塞给男子那个荷包便自己跑着离开了。
“这两个人怕是已经心意一通了吧。”
名取的心里涌现出了一股暖意,不知不觉,场景又变了,从刚刚被墨绿的山林覆盖的夏季变成了只有薄薄一层白雪的冬季,
仍是那个女子,她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衣,一双布鞋穿在脚上冷的她直哆嗦,此刻脸上的表情也不见之前的羞涩,只有焦灼罢了。
不一会儿,之前那名男子也来了,不过此刻的他穿着上好的用绸缎做面子的棉衣,穿着一双新的棉鞋,一脸鄙夷的看着那女子。
他们两人从交谈变成了争吵,最后相互推搡,那女子在歇斯底里的哭喊,男子却是一脸不为所动。
突然,也许是男子推搡的力气过大,女子退到了堤岸处,脚一滑,眼看就要跌落到河里了,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男子一把拉住了女子,女子以为得救了,安心地笑了笑,却没想到男子的脸上却露出阴狠的笑容,慢慢松开了手。
“为什么!?”
一瞬间,一种绝望涌上名取心头,那冰冷和河水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胸腔,他想努力挥动双手挣扎着,心中有惶恐,更有不甘,他觉得自己仿佛就要这样死去了。
正在自己要放弃之时,一缕阳光驱散了阴霾。
“静司?”
恍惚中的场静司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,可是静司怎么会在这里呢?这一定是幻觉吧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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