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毓而安

缱绻 (的名同人)

许是老天爷听到了澄姐的祈祷,第二天这纷飞的大雪竟真停了下来,东方还隐约透泛着橙红色的光。

“少爷少爷,您起身了吗?馨儿给您送早饭来了。”

听见馨儿的声音始揉了揉眼睛,缓缓从床上支起身子,秀丽的金发从肩头滑落至金丝绣成的枕头面上,这金丝似与这发丝相接融为一体了。

名取不想让馨儿在屋外久等,况且还下着大雪,需得让馨儿赶紧进屋才行啊,便懒懒的向着门外喊道:“我已起了,你快些进来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馨儿简单应了声,便推开了门,名取透过馨儿打开的门往屋外看了看,屋外仍是白雪皑皑,不过令名取稍感意外的是雪竟然停了,还些微有几缕阳光从门口照进屋内,屋外似乎也比前几天更亮了,一时间白光晃得名取有些睁不开眼。

“馨儿,雪停了吗?”

“是啊,少爷,雪停了,我看今天天气不错,稍稍早些喊了少爷起床,少爷平时都是辰时起的,现在该不会怪罪馨儿吧。”

馨儿边同名取说着一边放下掌盘,将早饭从掌盘中撤下。

“怎会,这几日被大雪困在了屋子里,正觉着无聊呢,只是起的是比平常早些,有些困倦罢了。”

“嘿嘿,少爷不怪罪便好,馨儿来服侍您更衣、梳头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馨儿这丫头向来不拘小节,再加上这些年一直都与澄姐在这霁山照顾名取,少了些主仆间的规矩,三人相处的更像是一家人。而名取对馨儿也像是对自家小妹一般,空暇时也会教这小丫头识些字,但是馨儿看见这些书本就头晕,勉强识得写得字便不愿意在学,还说着一个女儿家学认字什么的也无多大用处,女子又不得入朝为官,学了也无甚用处,再说自己一生为奴,能识字已是自己的福分,不敢妄想,有空不如向澄姐学学女红,学学做饭,将少爷照顾的白白胖胖才是正道。

如此一来名取也不逼着这小丫头念书了,想想也是,如今馨儿快十六了,俨然已至二八妙龄,馨儿这小丫头也该许配人家了。

馨儿服侍名取穿了件淡蓝色绣着流云纹样式的棉衣,虽然是件棉衣,但是里子和衣面儿都是上好的蜀锦,不仅穿着舒服,样式也格外好看。今日虽未下雪,但是温度却丝毫未见上升,还有越发寒冷的趋势,馨儿担心名取冻着,又取出一件绣上狐绒的枣红色短袄为名取穿上。
而后馨儿又为名取梳了头,取了根浅蓝色的缎带为名取绾上,长长的缎带垂于脑后,更显出灵动俊秀。

为名取梳头时,铜镜里,一个黑影从名取的脸庞一掠而过,然而似谁也未见到一般,两人都未有什么惊奇的。这黑影已伴着名取十七年,早已见怪不怪了,至于馨儿嘛,这黑影得有妖力之人才可见,馨儿只是一个平常女儿家,自是见不到的。

自己身上的这黑影除了幼年时告诉过母亲,在和母亲约定不将这个“秘密”说给旁人听后,名取其他人都未曾告诉过,懂事后他知道了母亲的意图,自是不可能再告知他人,虽然澄姐与馨儿都是真心待自己的人,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让她们担心,这秘密就烂在肚子里好了。

名取的金发长至腰身,在中原很是少见,名取的父亲是一头棕色的头发,他自然是随了母亲的。

虽然馨儿与名取呆的时间很长,但仍是被这一头金发惊艳,每每在为名取梳头的时候难免要感慨一番,这不,又在感慨了。

“少爷的头发真好看,我一个女子都比不得呢。”

听见馨儿这样说,名取也只得无奈的笑着说道:

“你这丫头,若是真喜欢,我给了你也成啊,你都说了多少遍了,莫要再取笑我了。”

“给我?这可不成,若这头发到了我头上,指不定就没这么好看了呢。”

名取一时间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,心想着,这小丫头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啊,不治治她这张嘴可不行。

名取接着话锋一转,笑着道:“诶,近日怎不见林叔家的那位小公子来找你啊?莫不是你两个有了什么嫌隙?刚好今日雪停了,我们去看看林叔,顺带着去看看那位小公子可好?”

果然,听到林家的那位小公子,馨儿已是满脸通红,忙辩解道:“谁想去看他啊!他就知道欺负我!”

“忠纯可怎敢欺负你啊,我记得他和林叔出去打猎逮到到一只小松鼠,不是还给你带回来了么,前几天还给你送来了竹篾编的蝴蝶,现下还在你屋里摆着呢,怎的就说他欺负你,我看呐,他是心悦你!说不定早就想向你提亲了。”

名取再下一剂猛药,羞得馨儿已是说不出话来,忙说:“我去帮少爷打盆水洗漱,少爷若饿了就先吃着吧!”

撂下这一句,这小丫头就这么跑了,名取少有插科打诨的时候,如今想想,有时候逗逗这小丫头倒也有趣。

名取早饭向来吃的清淡,今日也不例外,吃着清粥小菜倒也可口,不过就是一个人吃稍微寂寥些,这时候难免想起了长安城里的那个家,爹和姨娘弟弟一定是其乐融融的吃着早饭吧,少了自己这么个眼中钉怕怎么过都是开心的。

呵呵,今年兴许是真的回不去了,也好,也好,两边都得清净。吃过早饭后名取打算出去走走,虽说阳光没什么温度,却也比呆在这冷冰冰的屋子里强,本想邀着馨儿一块去的,怎奈早上的玩笑开得太过,馨儿还真以为要带着她去林叔家去看忠纯,忙着拒绝了,说要帮着澄姐做棉衣,脱不开身。

名取哑然,只得独自一人出去逛逛。

这雪虽说是停了下来,但积雪仍是很厚,踩在雪面儿上也有个没过脚踝的浅坑。棉鞋肯定是穿不得了,好在出门时澄姐让自己换上了皮靴,也能阻挡了这遇热就融化了的雪水 。

其实名取要出门澄姐是十分担忧的,霁山本就人少,如今这大雪封了山连猎户也鲜少出门,要是遇上什么野兽精怪可怎了得,再说了,屋外天气寒冷,冻坏了身子也得不偿失啊。

但是名取在屋里闷了太长时间,再加上年少好奇心正盛,很是想出去走走,澄姐便也拦不住,只得叮嘱名取要小心着些。

名取家的宅子靠近山内,算是住家户中比较偏远的,出了宅子的大门,他本打算沿着落月湖的湖向下游走走瞧瞧,但是脑子一热,突发奇想的想往高处走,想看看能否攀上这望月峰,一饱这冬日里霁山的瑞雪寒霜图景,想来也是不错。

沿着湖堤缓缓向上游走去,这山中空无一人,一片白茫茫的大雪覆盖更是万籁俱寂,似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。

名取向来是个喜欢安静的人,如此正合了他的意,甚好。

落月湖的湖面上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,不见昔日里那绿的像翡翠一般的湖面,如今却变成了一块温润细腻的白玉,不过摸上去不那么好受便是了。

许是天气严寒,水汽遇冷凝结,在这湖面上形成了一团薄薄的水雾,自湖面缓缓蔓延开来,蔓向周围的树林,蔓向望月峰,蔓向名取的脚边,一时间名取恍若进入了仙境。

得了这美景的甜头,名取更是来了兴致,在走到落月湖的尽头,看了定定的挂在石壁上的冰凌时,心生感慨,瞄上了湖边一条通向山顶的小路,不由得调转身子,迈开脚步,朝前走去。

俗话说下山容易上山难,今日名取算是体验了一把,虽说走的是一条猎户开辟的常走的小路,但是望月峰本就地势险要,这山路是依山而建的,小路曲折,蜿蜒而上,自然好不到哪里去,一路上只得扶着树缓缓挪动脚步,还要担心不要被脚下的冰雪滑到,真是窘迫至极。

但先前早已立下豪言壮语,说好要攀上山顶,若此时打起退堂鼓也太败坏读书人的颜面了,再说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!

这一番想通了便继续撑着树往前挪动,不过啊树上也沾着冰雪,手摸在树上还是冻的生疼,突然间名取还是有点想念屋子里的小暖炉子了。

约莫走了一个时辰,名取虽是位正值少年的公子,但是在雪地里爬了一个时辰的山也委实有些勉强了。

名取扶着树,微微转身向着山下看了看,蜿蜒的山路只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,而他现在已行至山腰了,又抬头看了眼太阳,估摸着时辰尚早,歇歇也未尝不可啊,恰好不远处恰有一块稍平整的地方,估计有个十多丈的距离,那地方还有棵一抱大的柏树,正好可用来靠着歇歇脚。

名取艰难的抬起脚步,缓缓的朝那柏树走去,然而才走了二十来步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了,因为在这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里,殷红血迹实在太扎眼,小红点一直蔓延至那柏树。

看到这血迹,名取定定的停了下下来,步子竟然迈不出去,因为这雪地里虽有血迹,但却没有脚印,名取几乎可以肯定,留下这血迹的肯定是妖了。

站了片刻,名取还是决定往前走走,即便前方可能是妖,流了这么多血怕是也够不上威胁。再说了,他也并非惧怕这些妖怪,只不过不想惹麻烦罢了,这些年在山中遇上的妖怪不少,大多还是挺通人性,也鲜少伤了人,如今这冰天雪地的,这妖受了如此重的伤,怕也是活不久了。

俗话又说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名取不知道这救妖一命又该胜造几级浮屠呢?

名取挪至柏树下,果不其然,柏树下赫然躺着一名女子。

那女子侧卧在雪地上,一身雪白的罗裙,这罗裙轻且薄,在这冰天雪地里名取看着都冷,妖比凡人耐寒,也不奇怪,再说一个凡人自是不可能在这寒冬腊月里穿成这般。

这女子头上插着根淡绿的玉簪,一只长箭插进了左背,箭上还插着一张符咒,想是这妖运气不大好,遇上了除妖师,这符咒上写了什么画了什么名取认不出,他虽也能看见妖,但与这除妖师着实沒甚关系,自己这些年在山里呆着,也没遇见个能看见妖的凡人啊。

这妖逃命至此,发丝已有几分凌乱,星星点点的血迹染上了白裙,但若不是满身的血迹和那一头的青丝,自己怕也难以将她与这白雪区分开来。

将这女子稍稍搬正了,再探了鼻息。

女子面色惨白,再加上边脸又埋在了雪地里,又隐约泛出些青色,失血过多,气息更是微弱,倘若继续呆在这,不消个把时辰非得去见阎王不可。

必须马上医治!

但,但......暂且不说他一个人能不能把这女子背下山去,这可是个妖,寻常人连看都不能看到,哪里有办法医治?

不管怎样,救人要紧!由不得名取犹豫,先往山下走总比呆在这山上强些,回到宅子里至少也能暖暖身子。
名取将箭身折断,顺手将符咒取下,脱下了短袄为这姑娘披上,又将她缓缓的搀扶起来,准备把她背下山去。
许是搬动的动静太大,又许是少了这符咒抑制妖力,这女子的眼皮竟然动了动,睫毛轻颤,缓缓睁开眼来,眼瞳竟是淡淡的蓝。

待晃了晃脑袋,稍微清醒了点儿,一看自己竟被一个男人抱着,这男人还是个人类,瞬间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,竟把名取一掌推了三尺远。

名取微微有些讶异,伤的这么重还能这么快就醒过来,还能把人退出三尺远,这妖就是妖,与他等凡夫俗子是不同。

“姑娘,你受了重伤,我带你下山医治,你莫要惊慌。”

在这女子满是警惕,提防的神色下,名取还是很有风度的抬出了这句客套话。

“你竟能看到我!?你可知我是谁?”

“我知,你是妖罢。”

听见名取淡淡抛出这句话,这女子不仅仅是警惕提防了,更像是看傻子般的瞧着名取,一时间呆住了。

“我晓得你不信我,但你伤势过重,我家就在山下,带你下去总有办法医治。”

办法?哪里有办法,不过是走一步是一步了。

“你为何要救我?我可是妖?”

“姑娘这话可就奇怪了,人与妖又有何区别,人可救,妖就救不得了吗?”

名取仍是客气的语气,但是却也隐含着些焦急,再犹豫,观世音下凡也难救活你了!

听过这句话这女子冷笑一声:“人可真是奇怪,要杀我的是人,要救我的也是人,罢了,遇上你也是我命不该绝,我信你。”

名取见这女子想通了,便伸出手去,再要背她下山。但这女子却不动,只淡淡说到:“下雪天山路不好走,你背着我如何下山。”

说完,一阵白光闪现,刚刚那面容姣好的女子不见了,只留下一只通体雪白,左前腿上侧插着箭头的小兔子,白色的皮毛衬着蓝色的双瞳却也好看可爱,只可惜这箭伤破坏了这美感。

这便是这妖的真身了吧,没想到是只可爱的小兔子。

名取把兔子裹在短袄里,抱在怀里,匆匆下了山。

许是走的太急了,他竟一直忽略了不远处的一束目光。
“少爷,咱们追吗?”

那目光的主人的眼里却藏不住笑意,微微勾了勾嘴角,语气轻快的说道:“罢了,就是只小兔妖,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,她命不该绝,逃就逃了吧。”

“是,但那凡人似能看见妖怪,要不要......”

“呵呵,那个凡人倒有意思,你去查查,看看他究竟是何许人也,勿要打草惊蛇伤了他。”

“那宁王那儿怎么交代?”

“呵,惹上这妖也是他咎由自取,回去复命时就说除了吧。”

“遵命!”

少年立在山头上,目光紧紧随着名取,暗红的眸子里似有一丝算计,不过一晃而过又是一张笑盈盈的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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